名人广告并非现代商业的专利,早在唐宋年间就有文人墨客为商家题写匾额楹联,作诗撰文。而在西风东渐的旧上海,随着商业文化的日渐浓郁,一些精明的商家看准作家、名医、将军甚至高僧的知名度,邀请对方为自家产品摇旗呐喊,高举民族品牌旗帜,取得了不俗的社会反响。
蔡廷锴将军香烟广告
太虚法师:为和合粉“验明正身”
20世纪20年代初,国内调味品市场被洋货垄断,民族资本家程霖生为改变这种局面,出资20万元在上海徐家汇路创立根泰和合粉厂。由于最初的产品质量欠佳,销路不畅,资金几乎亏蚀殆尽。程霖生毫不气馁,聘请著名化学家李泉深担任总经理,调整配方,改进设备,终于生产出能与洋货抗衡的和合粉与美味酱油精。两种调味品以豆、麦、米及面筋为原料,用化学方法提取其菁华焙制而成,既味道鲜美,又富于营养,打开销路应该不成问题。
无奈当时的消费者崇洋媚外,对国货吹毛求疵,甚至无中生有,谣言中伤。有人说,根泰和合粉为啥这么鲜,那是因为用蛇肉所制,还煞有介事地谣传和合粉有毒,不能食用。厂方几经努力澄清,消费者方才消除疑虑,销路重新上升。为了证明和合粉净素本色,程霖生特地请出高僧太虚法师为产品“验明正身”。
太虚法师(1889-1947),俗姓吕,名淦森、沛林,浙江崇德(今桐乡)人。早年与同盟会革命党人有联系,1924年发起中华佛教联合会。太虚法师思想开明,主张僧尼都应受教育,接受新思想,僧众拥戴他为新佛教运动领袖,因此也乐意为国货正名。1925年8月,《申报》刊登根泰和合粉厂的广告就用了太虚的题词:
净素资生性乃全,古云民以食为天。
舌根六味调和处,证以圆通第一鲜。
“六味”指佛教徒斋餐中的六种味道,即苦、酸、甘、辛、咸、淡。“圆通”,也是佛家语,圆,无偏缺;通,无障碍。这里指和合粉的好处不用疑惑。实际上,这是一首七言绝句诗,通俗易懂;为和合粉“质料完全净素”“验明正身”。广告还以慧秉居士的一首四言古诗相配,把根泰和合粉的质料及其口味介绍得惟妙惟肖。
1923年,中国根泰和合粉厂扩建,几年后国内外分销处达数十家之多,产品远销欧美。1927年9月,和合粉参加美国商品展览会,被评为“色白细洁”、“中国最优良调味精品”,荣获银章奖。1929年的西湖博览会上,和合粉又获特等奖。
袁克文:“现身说法”戒烟毒
袁克文(1890-1931)是袁世凯的次子,他多才多艺,诗、文、书、画,样样精通,又嗜收藏,曾寓居沪上,亦是一位社会名流。1927年12月,他在《申报》上刊登一幅手迹:
浦子戒烟,为海上第一。既无痛苦,又去百病,不碍做事,且更精神。多则百日,少仅两月,即可断绝,永不思吸。欲戒者乞到凯自迩路惟善里浦子戒烟院。
袁克文
这幅题词夹在新闻栏中,不像其他商品广告那么醒目,实际上是那家戒烟院的宣传品。那时鸦片烟流毒甚广,戒烟药广告也不时见诸报端,诸如戒烟梅花参片、亚支奶等。
袁克文吸食鸦片长达14年,烟瘾甚大,每天的鸦片花费就要20元,而当时米价也就每石10元。当然,这笔开销里面自然少不了他鸦片圈子朋友的“功劳”。袁克文在自己的《寒云日记》中详细记载过戒烟毒的经历。戒烟成功几个月后,袁克文在《申报》、《晶报》又刊登一幅题词,述配以两幅照片:
予在戒烟时摄一影,戒后四月,又摄一影。丰瘦悬殊,恍若两人。今特题赠,以证戒烟之效。此赠浦子灵速戒烟院。
戊辰正月 袁克文
从此这家位于法租界八仙桥的浦子灵速戒烟院声名鹊起,浦应仙的戒烟丸生意红火。人们称他“浦子灵”,浦氏也以浦子灵自居。
蔡廷锴:民族英雄倡导民族品牌
“国难紧急中,我们需要的是民族英雄;天气严寒日,我们需要的是虎标良药。”这是1933年初《申报》刊登虎牌永安堂的广告词,下面是蔡廷锴将军的一幅题词手迹:
永安堂主人胡文虎君,热心救国,仁术济人。其所制虎牌万金油、八卦丹、头痛粉、清快水诸药品,治病灵验,早已风行海内,众口同称。此次本军在沪抗日,胡君援助最力,急难同仇,令人感奋。书此以留纪念。
蔡廷锴
众所周知,“一·二八”淞沪抗战中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将军威震四方。提到胡文虎,上点年纪的人应该都知道,当年谁家没用过虎牌万金油呢?胡文虎(1882-1954),福建永定人,生于缅甸,随父习中医,辅助永安堂药铺店务。1908年与其弟胡文豹继承父业。次年到国内及日本、暹罗(今泰国)等地考察中西药业。后来胡氏兄弟吸收中国传统丸散膏丹的优点,制成万金油、八卦丹等成药,以老虎为商标,畅销东南亚各地及国内。胡文虎当时也是一位大名人,“一·二八”期间曾向十九路军将士捐物捐款。
1932年1月,中国福昌烟公司曾推出“马占山将军香烟”,大获成功。1933年年初,上海民众烟公司继而推出“蔡廷锴将军香烟”,再次受到老百姓的“狂烈”欢迎。经蔡将军特许,他的肖像印于包装纸上。“国内闻人巨子纷纷赐以题字”,以广宣传。李济深题赠“自卫”,何香凝题赠“为国争光”,居正题赠“绩迈凌烟”。只是那个题写“毋忘国耻”的褚民谊,后来跟随汪精卫叛国投敌,这自然是后话。
两种“将军烟”的问世,虽则出于商家的经营之道,但也从侧面透出当时的风尚:人民崇拜民族英雄,民族英雄倡导民族品牌。